半天门诊从下午一点看到晚上七点，“青少年妇科”为何全国寥寥？| 蹲点青少年暑期热门诊室
“谢谢你医生，终于解决了我们的问题。”送别患者，汪希鹏医生既开心、也无奈。“这孩子和家长一路从内蒙古过来，其实就看一个外阴湿疹，很小的毛病。”汪希鹏是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妇产科主任，这里是国内为数不多开设青少年妇科门诊的医院。
继“学习困难门诊”火上热搜后，有家长在网上留言，其实近年更紧俏的是青少年妇科门诊。从全国范围看，开设这类门诊的医院屈指可数，有时甚至一号难求。
【资料图】
目前，全国仅上海新华医院、北京大学第一医院、浙江儿科医院、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等少数医院开设有青少年妇科门诊，且科室名称并不统一，这也从一个侧面显示出这一学科在国内处于方兴未艾的初生态。
既然患者需求不小，为什么只有少数医院开设？正值暑假，记者走进火爆的青少年妇科门诊。
这个门诊，通常看得“有点慢”
周五下午1点多，亚清（化名）牵着4岁的女儿，走进上海儿童医学中心“青少年妇科特色专科”门诊，方旭红医生出诊。女儿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亚清的诉求就一条：“她这几个月的内裤臭臭的，分泌物多，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妹妹，让医生看看，不害怕。”拉上帘布，方旭红让妈妈陪在一边，边哄着女孩边查看。“孩子没有问题，就是有点胖，注意饮食调整、多运动。”听着方旭红的话，亚清松了一口气。
8岁、9岁、12岁……下午1点开诊的诊室，一个又一个女孩接踵而来。
原来，十多年前，新华医院就有专门的医生看“儿童妇科”。后来，随着就诊需求渐增，新华医院妇产科索性开出“青少年及妇儿妇科”专科门诊，如今固定为每周二、四下午。到2020年，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在临床中发现患者有妇科就诊的需求，但医院没有专业妇科医生，于是联合新华医院开出了青少年妇科门诊，由新华医院妇产科主任汪希鹏带团队、4名妇产科医生轮流在此“多点执业”。
上海儿童医学中心每周五下午的这个门诊限定40个号，由于正值暑假，就诊迎来一波高峰，医生只能加号到50个左右。“从下午1点开诊，可以看到晚上7点，患者来自全国各地。”来自新华医院的陆小溦也是出诊医生之一。
“我们往往得不断细问，了解这个家庭，给予生活指导。”陆小溦说。也因此，这个门诊通常看得“有点慢”。
让“无号可挂”的女孩，有一个求医的地方
“还好找到了这里，不然真不知道应该带孩子去哪里看病。”在这个特殊门诊的门口，不少候诊的家长都会发出类似的感叹。“因为儿科说看不来，叫我们去挂妇科；妇科一看患者是孩子，说不看儿童，让我们再挂儿科。”亚清就有过被“踢皮球”的遭遇。也有妈妈说，不想带孩子去妇产科专科看病，“担心旁人异样的眼光”。
采访中，汪希鹏多次谈到，青少年妇科不是成人妇科的“微缩”，因为孩子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和成年人确有不同之处。
谈及这一话题，也有医生感慨，泌尿外科里有小儿泌尿外科，已发展得比较成熟，而在妇科领域，小儿妇科尚在萌芽期。
资料显示，“小儿青少年妇科”是现代妇产科学的亚学科和特殊分支，最早由匈牙利医生在1939年建立，在国际上发展不足百年。在国内，无论是理论学术体系还是专业队伍，小儿与青少年妇科都还在起步阶段。但一个与之相关的事实是：临床的需求越来越大。于是，在全国已零星开出的青少年妇科门诊里，率先打破了年龄界限：诊疗从0岁到18岁的未成年女性的妇科问题。至此，一些“无号可挂”的女孩，有了一个“求医有门”的地方。
保护生育力，及时“救回”一些孩子
采访中，也有不少家长直接提问：既然需求不小，为什么仅少数医院开设？
记者从业内获悉，原因是多方面的。临床分科细化是原因之一，导致某些交叉领域成为“谁也不精、谁也不看”的中间地带。也有分析认为，青少年妇科门诊更多偏公益属性，看诊时间很长，医生费精力、责任大，但几乎都不用干预，没办法与多大的利润挂钩。
此外，青少年妇科对小儿麻醉、B超、检验等学科也有较高要求。譬如给“缩小版子宫”做B超，不是每名B超医生都会。也因此，有些青少年妇科门诊最终“流产”了——因为缺乏专业医生！
那么，开设这个门诊，对医生的“门槛”真的很高吗？陆小溦直言，“人为抬高”青少年妇科专科门诊的门槛没必要，毕竟，青少年患者大部分的问诊需求，成人妇科医生可以胜任。
跟着方旭红看门诊会发现，大部分时候她会让家长放宽心，因为“孩子没有问题”，但有时，她也会开一些检查单子。“得排除子宫及附件的肿瘤可能性，可能性不高，但得多想一点。”她告诉记者，三甲医院开设这类青少年妇科门诊，主要解决别的医院看不了的疑难杂症、少见情况甚至一些罕见病。
这群医生真的及时“救回”了一些孩子。
12岁的福建女孩查出子宫横纹肌肉瘤，辗转多家医院都说“看不了”。到新华医院找到汪希鹏时，他清楚，放疗对这类肿瘤是敏感的，但一旦光照射，稚嫩的子宫就枯萎了。于是，他给女孩做了一个微创卵巢悬吊术，让卵巢远离放射区域。放射医生看到悬吊标记，也清楚要“精准打击”的区域。与此同时，他们给女孩走了一个紧急伦理流程，冻存了部分卵巢组织，实现生育力“双保险”。半年后，女孩月经恢复，如今已恢复正常上学。
采访中，汪希鹏捧来一本《小儿与青少年妇科学》，这是该领域国内首部专著，2019年出版，集全国专家编撰而成
汪希鹏说，希望这个特殊专科门诊的开设，可以让更多专业人士更早重视儿童及青少年阶段的一些特殊妇科疾病，将对生育能力的保护纳入整体方案考虑。
作者：唐闻佳
编辑：唐闻佳
责任编辑：樊丽萍
图片：唐闻佳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